谁知道,真正的事实竟会是这样。
“你看下这份报告。”
颜仲明从背包里递过来一份厚实的报告。
肖琢麻木地接过,纸上的每一个仿佛都在疯狂的舞动,让他看得心烦意乱。
但哪怕心里再慌乱,他还是看清楚了白纸黑字的结论。
明明刚刚他还在感慨小鹤在不到一岁的年龄,就要被父母赶出家门。
感慨那对狠心的大鸟,为了生自己的下一胎,竟然能狠心不再理会前一个孩子。
谁知,此刻的他比那些小鹤还可怜,竟不知道自己是谁?来自哪里?而亲生父母又在哪里?
他不是被领养,也不是被捡来的,他是被买来的,或者是抢来的?
肖传兵的话几分真几分假,还没有定论。
唯一的定论就是,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,这是言之凿凿的事实。
颜仲明陪着他站在冷风中一动不动。
眼下正是盐市一年里最冷的时节,却也暖过北方那种裹挟一切的凛冬。
但肖琢却感到自己从未吹过如此冷的冷风。
“再过一段日子,丹顶鹤就要启程飞往北方的家,虽然我们之间也没有血缘关系,但是我愿意照顾你,也很希望你能留下来陪荣阿姨康复,不知道你愿意留下还是要回齐市?”
肖琢紧紧握着那份报告一言不发,只有手上青筋毕露,唇角也被吹没了血色。
“你留下,颜家会给你最周全的照顾,你回去,齐市那边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身世,你可以安静地学习参加高考。”
颜仲明语调里透着镇定,他知道此刻肖琢的内心一定是波涛汹涌,但他还是要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“我很希望你能留下,现在荣阿姨一日日变好,我不敢让她从这个梦里醒来,那对她太残忍。”
肖琢眼神空洞,“颜叔叔,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拜颜仲明所赐,他已经提前知道一个人从梦里醒来,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。
“好,那边车子一直在,你想回的时候就坐车回。”
颜仲明自己先走路回去了。
长长的滩涂仿佛走也走不完。
他心想一切还好,这孩子没有情绪失控,没有大吵大闹,倒有几分像他。
一上午,肖琢就那么呆呆地待着。
重新举起望远镜看远处的丹顶鹤时,他的心境已经跟刚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看着鸟儿们在滩涂捉鱼、起舞、梳毛、独立,忙忙碌里,他只觉得天地广阔,而自己无比孤独。
后来,还是想到荣阿姨可能会因为见不到他着急,他才找回些现实的牵绊,强迫自己坐车回去了。
果然,等他下午两点多回去,荣清仪早已等得着急,午饭也没吃,一定要等他回来才愿意吃。
肖琢现在看荣清仪也有了不一样的心情。
以前他只是可怜她,现在倒是多了一份同病相怜。
失去至亲,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刑罚吧。
秦齐看着肖琢脸色异常,他拿出了在农贸市场对待顾客时的姿态。
每一次的微笑都是到位的,但却没有抵达眼角眉梢,只是听留在颧肌那处盘桓。
等荣清仪那边终于吃好睡了之后,她才问肖琢是不是有什么心事。
肖琢欲言又止。
秦齐看他为难,也不再多问,只是认真和他一起给荣阿姨做好推拿。
肖琢现在的手法已经完全不亚于她这个师傅了。
两日过完,离正月十六开学的日子也只剩三日,秦齐心里也开始着急。
颜仲明那边却迟迟没有什么动作。
秦齐已经打定主意,明日就跟着仇达文一起回去。
那样她还可以回自己家待两日再去上学。
阿婆下午的时候前来汇报,说是受伤的那只小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,是否把它送回鹤群。
时间久了,也怕它融入不了鹤群,迁徙的日子马上要到了呢。
荣清仪听了很是高兴,就让肖琢和秦齐代她去送小鹤一程。
小鹤已经被工作人员在脚上带了金属环志,上面用很小的字记下了这只小鹤所属的国家、机构还有编号等详细身份信息。
秦齐也是第一次知道,原来保护鸟类的工作可以做到这么细致。
大千世界,芸芸众生,这得做多少个环志才能把每一只鸟的情况都记录下来啊!
“丹顶鹤数量稀少,每年来咱们盐市过冬的就是几百只,而且他们不是每只都给套这个环的。”阿婆笑呵呵地说道。
秦齐哑然,怪不得要当成宝贝一样呵护呢,原来数量竟是这么稀少。
一行人坐着车到了滩涂边上,阿婆就让秦齐把那只小鹤拎出来。
喂了许多天,秦齐和小鹤产生了感情,真舍不得就这么把它放走。
“快看,那边的两只就是小鹤的父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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